卷之二十六

无行于妻子。

传曰：《礼经》曰：嫁女之家，三夜不息烛，思相离也。取妇之家，三月不举乐，思嗣亲也。释之者曰：重世变也。然则女之父母，所以望其婿者为如何？夫之父母，所以望其妇者为如何？今也既娶而辄至，对以无行，使之身处深闺，欲去不能，欲住不可，抑郁怨愤，情何以堪。此即轻薄小子，所以无前程处也。造物其肯容乎？昔杨大同随其兄之官。在官舍，遇一妇人，抱一女孩，遂与之合，自此即枯瘠如豺。一夕，复遇其妇人，告以实曰：我乃尔三生前妻也，此女即尔女也。尔为商于池州，顾恋不归，我贫困无以自给，遂投井死。上帝约法，以尔逐利忘家，至令妻子身死非命，虽别有善业，当得一第，然终不享后。果如其言。史堂微时已娶，及登第，傲然自负，大有当时不得富贵家女为妻之悔。遂薄其妻，不与同寝。其妻郁郁不得志，因感疾，凡数岁，堂不一顾。妻益饮恨，临终隔壁呼堂谓曰：我今死矣，尔忍不一视我耶。堂终不顾。及死，心自不安，乃从邪说，谋为厌胜，以土器盖其面，兼以索加木束缚而殓。是夕，此女梦其父曰：女托非人，生怀愁恨，死受厌胜。然彼亦以女故，寿禄皆削尽矣。明年果卒。然则无行于妻子，是可为乎？惜其不知一文一艺，空中小甄；一技一能，日下孤灯。无德以将，适自为累，何足道哉。

赞曰：

下我者妻，事我者子。下则易亵，事则易使。所以常情，或多慢视。道之不行，其端在是。施于闺门，必恭敬止。

失礼于舅姑。

传曰：出嫁为妇，所当尊事者，无非舅姑。然世之悍妇，多有失礼，夫岂知不孝之罪，天所必诛乎？昔支祖宜妻喻氏，一夕梦神告曰：汝前生为牟容妻，以久病殖陈。汝姑日为进食，汝怒其频，辄至吐而叱之。临终，又指天骂曰：姑七十而不死，我三十九而乃亡，何不平乎？以此一语，司命闻奏。帝怒，命雷神击汝。既至，而汝气已絶。明日雷神当行前命，幸汝此生却能敬事舅姑，或可脱免。喻氏惶恐，哭泣告天。适英显行空，力为论奏，果蒙原贷。绍兴间，顾德称妻张氏，一夕，亦梦神告以宿生之事，且曰：汝明日当毙于雷斧。张寤，果闻雷声，自分必死。于是易服，出于门外桑树下，立默自念曰：死固不免，奈姑老惊恐何。俄闻空中有声曰：此念极是，上帝已知，特赦汝矣，自此更宜勉于为善，广以告人，庶皆知戒。既而，天果开霁。然则妇于舅姑，可无礼乎？惜其不知孝于舅姑，便当度世。昔感玄符世称孝妇，舅姑性严，玄符奉事弥谨。每谓她<曰：我得人身，生于中国，尚为女子，亦所阙也。今父母皆死，惟舅姑为尊。虽被打骂，亦所不问。一日，忽有神人降于其室，授以灵药，遂得上升。韦蒙妻许氏，亦善事舅姑。有一女，极聪慧，暴卒。既而复还，言至阴司，司命以小真呼之曰：汝九世祖，有功于国，有惠于人，近已擢为地下主者，行将授地仙之品。汝曾祖、汝祖、汝父三世，皆已生天。汝母心志于道，孝事舅姑，当陟仙品。汝亦合居丹陵之阙，且归斋沐，太一使者行将至矣。明日，许氏及小真，果皆上升。然则失礼者，乌得无祸。

赞曰：

女之从人，更姓改族。继彼世祀，谓之天属。上奉尊章，义均似续。胥惠胥诲，我抚我鞠。慢其逮事，不孝之戮。

轻慢先灵。

传曰：眉州鲜于氏，因合小儿药，砾一蝙蝠为末。未及和剂，明旦视之，则有数枚蝙蝠围聚其上，目皆未开。盖识母气故致然也。一家为之洒泪，自此合药，不复敢用。郴州山丁射一母狷，并生得其子，以献李规。规剥母狷皮，晒之日中，狷子一见，即夺取抱持，号叫不食而死。呜呼，畜生尚尔，况于人乎？所谓轻慢，但凡斋祭不谨，葬不即办，拜扫不勤，皆轻慢也。高邦佐簿眉山，忽丁父忧，于二七夜，被摄至冥司，见其父责曰：汝斋祭不诚，僧与庖者，皆不严洁。惟今夕所请僧宗顺有定力，加持诵念，密契阴司。兼所诵《大明神呪经》及所奏《九天生神章》，皆于我功德有余，傍及诸囚。然则斋祭可不谨乎？王景芬有一子，极聪慧，无何暴卒。临终，忽自言曰：且留取某，待某长大，必能葬翁婆。景芬大骇，始谋葬其父母。然则葬可缓乎？孔塡丁母忧既葬，历官至秘书丞，始归焚黄。其母忽现其前，责曰：汝弃吾去，盗发吾家，至折吾臂。岁时祭享，寄二女家。为子当如是耶？阴司本欲罪汝，以警于世。为汝处官修谨，姑且置之。自此切须勤视坟冢，岁设一祭，以宁山神，亦以安我。然则拜扫可不勤乎？况轻慢又甚于三者乎？

赞曰：

天子七庙，士祭其先。礼有等别，敬则同然。陀阶朝服，惧俨之喧。刻木而事，如奉所天。毋曰既往，洋乎在前。

违逆上命。

传曰：所谓上者，君父也。稍失勤敬，即违逆也。不闻《九幽拔罪经》、《教化地狱经》之说乎？《九幽经》云：昔普掠狱中，有诸罪人，驱上刀山。中有一人，践锋履刃，了无所苦，北帝异之。天尊曰：此人生前，曾受九真妙戒、救苦真符，吾故以神力覆护。一者敬让，孝养父母；二者克勤，忠于君主；三者不杀，慈救众生；四者不淫，正身处物；五者不盗，推义损己；六者不嗔，凶怒凌人；七者不诈，谄贼害善；八者不骄，傲忽至真；九者不一一，奉戒专一。此道家之说也。《地狱经》云・・地狱诸受罪人，衔悲白佛言：作何善行，得离斯苦？佛言：当勤孝养，供养父母，敬事师长，归奉三尊，勤行布施持戒，忍辱精进，禅定智慧，慈悲喜舍，怨亲平等，无有二相，不欺孤老，不轻下贱，护人如己，不起恶念。如是修行，即为已报佛恩，永离三涂，无复众苦。是故名为《罪业报应教化地狱经》，此释氏之说也。然则上命，可违逆乎？

赞曰：

事君致身，义无苟且。言必稽首，召非俟驾。命承解扬，节握司马。真卿死诏，小白拜下。逆命之刑，幽显不赦。

作为无益。

传曰：世间万事，转头即空。惟有好事，所获福报，世世生生，随身受用，无有穷已。是以无益之事，识者有所不为。不闻前辈之所为乎？昔苏文忠知杭州，浚二河，修六井，筑长堤，种麦其上，以备堤用。民受其利，至以公姓名其堤为苏公堤云。邵晔知广州，城濒海，每蕃舶到岸，多为台风所中。公至，为开内濠，以泊舟檄。由是，台风不能为害，无遇疾者，民至为公醵钱作佛事，以祝公年。及卒，有堕泪者。喻仲宽知顺昌，闽人生子，才过三数临产，即先具盆水，溺之盆中，谓之洗儿，建剑尤甚。公至，作《戒杀子文》，召父老坐庑下，亲酌酒，出文以劝。不半年间，所活者已千数，民至以喻字名子。张忠定再镇成都，虑民艰食，或复为盗，于诸邑田税内，岁折米六万斛。至春，则籍城中细民，计口给券，依元价»之。由是，一城之民虽遇荒歉，不至甚饥。陈尧佐为广南西路漕。岭南风俗，病不服药，惟祷于鬼，病多死者。公悉出家藏集验，刻石于桂州驿舍。土人赖之，至呼为佛。王觌知成都，城无闲田，中下之户，死者多从火葬。公至，委官根刷在城未有葬者，得万余丧，以官地瘗之。凡此，皆所谓有益者也。

赞曰：

人与天地，并立为三。财成辅相，化育可参。立功立言，百圣不惭。草木俱腐，岂分所甘。罔之生也，梦寐沈酣。

怀挟外心。

传曰：妇德、妇言、妇功、妇容，虽皆妇人美事，然妇人大节特在乎，确不可夺。大节一麋，四皆无用。然则怀挟外心，是可为乎？盖有外心，则不免心挑目许，乘间投隙疾赴急趋，久而情好愈密，其视夫壻，旁若无人，礼义廉耻，必不复问，往往有不测之祸，起乎其间。是以君子贵乎谨独，上帝亦多以此取人。黄靖国嘉佑间为仪州判官。忽一夕，被摄至阴司。阴君曰：卿官仪州，有一美事，卿知之乎？因命吏取百叶簿示之，乃医工聂从志，于某年月日，有华亭主簿杨某妻李氏，津奔从志。从志辞以乱种，必不可。李不能强，大惭而退。奉上帝勅，聂从志特与延寿一纪，子孙奕世登科，李氏送狱治罪。窃读甫毕，已见数鬼引出一妇人，先以刀剖其腹，继以沸汤沃其肠，名曰浦涤。乃李氏也。既而得还，以语从志。从志骇曰：此固有之，然妻子亦未尝与言，不谓已书阴籍。人于闇室，是可欺乎？其后从志子孙，果皆登第。又有何澄者，亦以医术著名。政和间，孙巳之以久病不愈，其妻于氏召澄看脉。一再见，乃引澄入于密室，耳语澄曰：妾以良人久病，典卖殆尽，愿以此身酬药之直。澄正色曰：娘子奚为出此语，但安心勿忧，当为疗治。若欲以此相污，必是不可。不惟使某永为小人，娘子亦不得为贤妇。纵免人责，天谴其可逃乎？于氏大沮而退。澄一日假寐，恍见一神引至公署。判官曰：汝医药有功，且不于艰急中乱人妇女。奉上帝敕，赐汝一资官职，五万贯钱。未几，东宫得疾，诏访草泽。澄于是得效其力，一剂遂安，赐官赐钱，宛如其数，自此大富，医道益振，京师号为之何药院云。呜呼，二妇慕之如此，而二公拒之如此，诚亦人所罕能。是以立为上帝所取，为二妇者，何以处于天地间乎？

赞曰：

纯臣正女，其心无二。诸葛一门，仕吴蜀魏。各守名节，不相诱致。弗嫁刑耳，污手断臂。言言妇烈，传亚忠义。

自呪呪他。

传曰：呪诅一事，篇中言之者四。大抵人贵乎生，死贵乎度。今也处生而有呪有诅，不免速归于死；既死而有执有对，不免禁固滞留，无由出离，往往有不待死，而立如所呪之言者。昔堰典妻尝与人私，又尝窃邻家一巾。邻家诟骂典乃自呪呪他曰：若我妻果与人私，及窃汝手巾者当为震霆所击。否则汝亦如之。是夕，即雷霆大震，果皆毙于雷斧之下。典胁下有字曰：痴人保妻贞，将身以为质。妻胁下亦有字曰：行奸为盗，当使皆知。郭引凤绍兴己卯被摄入冥，见一妇人，鬼卒以铁丸，大小如蒸饼，填塞其口。继以百炼铜汁，擘其口灌之。既絶复苏，既苏复灌，如是数四，苦不可言。引凤曰：此何罪耶？鬼卒曰：此人生前好行呪骂，故获斯罪。然则自呪呪他，是可为乎？

赞曰：

呪诅垂戒，谆复数四。爽惟圣言，当有微意。口舌之过，人所轻视。至援神明，或指天地。易犯难赎，深可戒忌。

偏憎偏爱。

传曰：偏憎偏爱，世固有之，而后妻尤甚，惜其莫悟。我为人妻，夫不幸死，遽至弃去。不复更恤其家诸樨呱呱，亦不复问为妻为母，当如是耶？妇人大节，至此已丧，其可更于后夫子女，又敢虐遇，尚何以称为人哉。李常曰：卓乎，天下之习不能蔽者，程正叔一人而已。龟山曰：观其《论妇人再适》，至云：宁饿死，不可再适。若不是见得道理分晓，如何敢下这般言语。大抵妇人大节，惟此而已。大节一丧，复何足道。请以一二因果，少以警世。徐铉曰：建安有张兴者，妻死再娶。前妻之子为后妻所虐，兴不能制。一日，忽见前妻入门，责后妻曰：人谁不死，谁无子母之情，尔奚为虐我所生？我已诉于阴府，与我十日限，使自告汝。汝若不改，定当杀汝夫妇。后妻大惧，自此不复敢虐。张开娶孔氏，生五子，无何遽卒，再娶李氏。李氏悍妬，虐遇五子。五子哭于孔氏冢前，孔氏忽自冢出，哭抚其子。既而，取其子帛巾，题诗其上，以赠张曰：不忿成故人，泣涕每盈巾。死生今已隔，相见永无因。合里残妆粉，留将与后人。黄泉无用处，浪作冢中尘。有意怜男女，无情亦任君。欲知肠断处，明月照孤坟。五子得诗，以呈其父。父以诉于连帅，连帅缴奏于朝，李氏特配岭南。然则为后妻者，当知是乎？偏憎偏爱，是可用乎？

赞曰：

憎必知善，爱当知恶。所见一偏，是非颠错。卢杞奸邪，德宗不觉。党锢所惩，元礼孟博。欲得其平，好恶无作。

太上感应篇卷之二十六竟